严冬不是种东西的时节,但托了暖气的福,阳台上种的种子竟真的发了芽抽了枝,长得并不匀称,有的已长到了一拃长短,叶绿枝嫩,有的还悄无声息,估计是死在土里了。
章柳意外得知,现在的水果很多并不适合留种,纵使除去气候、土壤、时间、种植方式等问题,杂交种的后代也很可能会退化,变得很难吃,她这两溜煞有其事的花盆,只能是吃饱了撑得慌的产物。然而她还记得,当时为了伺候它们,林其书还给了她一千块钱。
思来想去,结论只能是林其书也是吃饱了撑的。
与此同时,除夕终于快到了。
虽然林其书还在上班。
曹小溪的补习进展不错,只需保持现状,年后有望及格。结了课,章柳等林其书出门,起床来收拾东西,背着书包下了楼。
她柳缩紧了身体,回头一望,这栋楼实在太高,当然辨不出哪一扇玻璃的后面有她的两溜花盆,是林其书的家。
回家一趟,高铁需要两三小时,火车需要五六个小时,只需高铁票钱的一半。章柳买了火车票,年二十五的车站大厅熙熙攘攘,充斥着一股非常强烈的红烧牛肉泡面味儿,章柳进二楼的便利店里也买了一桶泡面,结账时一抬眼,此生第一次注意到柜台后边的香烟。
店员看她眼神发直,身子一晃躲到一边,问:“拿哪一个?”
她可没想买。章柳连忙摆手,说:“不买烟,我只买泡面。”
付了钱往前走,鬼使神差一般,章柳又回头看了一眼,注意到其中最便宜的一款只十元,包装上写着红塔山。
脚步一兜,章柳回到柜台跟前,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指:“拿一包红塔山,谢谢。”
下午三点钟,章柳下了火车站,她没通知家里人来接,所以只能坐大巴车去县城,回到县城汽车站,还要坐县际公交回到镇上车站,出了镇车站,最后走大约一公里到家。
回到镇上时天已擦黑,章柳的双脚下了车,耳前庭还留在车上,往前一走,腹中翻涌,差点把那碗泡面吐出来。
胃酸的汽儿淹没住口鼻,章柳不敢再走,紧抿着嘴等在原地,略微抬起下巴,想让酸气顺着食道落回去。她的双眼透过薄薄的夜色,正好瞧见镇医院的楼顶。
章柳家在医院后边,而林其书的小姑住在医院前边,她还记得当日的对话。
等呕吐的冲动消减,章柳顺着干燥寒冷的街道向医院走去。这个点的医院早已关门,只有路灯投下灯光,堪堪照亮前方低矮的楼房。小镇上没有电梯房,最高也只有五六层,这一栋只有三层。
这个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大概因为人口流失,这楼只零星亮了几盏灯,巨大的楼体黑漆漆的,鬼魅一般沉寂在夜色中。
章柳的家则是平房,此时也是漆黑一片。章柳纳闷,这才刚刚入夜,是睡觉的点儿?
上前敲了两下门,无人回应,正在此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章柳头皮发麻,倒退两步紧盯着那丛枯萎的干草。一道细长的黑影飞也似地一掠,从草丛钻出,钻进了旁边垒作花坛的红砖缝里。
是黄鼠狼。
冷汗被风吹过,遍体发凉,章柳不敢再站到门边,走到巷子口给妈妈打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儿。
她家搬家了。在县城,别人送的房子。
妈妈那边十分安静,也突然惊醒:“你是不是今天回来?”
路途艰辛的章柳想死的心都有了:“对,我在……老家这边。”
那头派了人过来接,不是爸爸,是大伯家的哥哥,说家里来了几个客人,在吃饭。新家在县城中央位置,边上一座公园,淌着一条水泥底的人造溪流,被朦胧的灯光笼罩着。
小区不是新建的,但维护得很好,楼体新刷了浅棕色,道路两旁栽着雪松。一层只有两户,电梯门一开,声音极为嘈杂。
敲了两下门,章杨过来开的,两个人一照面,章杨立刻叫起来,很惊喜似地:“我姐回来了!”
里头没人出来,过了玄关往屋里走,堂屋里摆了一桌席,空气烟雾缭绕,一共五个座位,章应石背对着门,坐在末位,右边空着,应该是堂哥的位置,左边的男人不认识,主位的男人是个光头,满脸横肉,面熟得惊人。
他并不坐在正中间,而是稍微靠右,旁边与桌角挤压的窄小空间里还有一张椅子。
章杨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章柳拉着行李箱,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问章应石:“我妈呢?”
章应石站起来揽住她肩膀,大笑着给另两个人介绍道:“我大姑娘回来了,在学校给人当家教,赚钱呢。”
光头也笑眯眯地:“体谅你不容易嘛,”他将章柳上上下下打量几遍,道,“哎哟,你大姑娘比二姑娘还漂亮!谁能这么有福气,生出这么一对姐妹花?”
章应石说:“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光头把手搭在章杨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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