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忍不住说:“川哥,你奶奶不给你做点别的?”
床上沈止没说什么,旁边病患家属倒是吐槽来着:“那老太太啊?不是我说,这小孩的奶奶真是偏心,晚上都不陪床的,光顾着她另一个孙子,说她那个孙子要高考什么的。每天来医院送一顿饭,有时候糊里糊涂的还忘记送。唉,她年纪大不容易,但送点好的也行吧,你看看,这孩子每天吃的什么?”
季溯真是震惊了:“川哥,你每天一顿饭啊?”他指着那冰凉的米粥馒头咸菜,“这是你恢复期一天的饭量?!”
病患家属继续吐槽:“要不是这住院治疗费用是肇事车主出,这小孩都不一定能住院做手术。”
这群陪护的人,平时无聊就会八卦,三聊两不聊的,病房里住着的病人信息就全都知道了。
“就是说,他那个弟弟不是放暑假吗?也不过来陪一陪。”
“据说是在上补习班吧。”
季溯火气直窜:“沈承宗他大爷的是不是人啊?!他用来补习的钱是谁赚的??川哥,你家里拿着你赚来的钱在外面花,让你在这里吃冷饭??你奶奶脑子不好我不说什么,他呢?我靠,我真忍不了了,你是为了救——”
“季溯,”病床上面容依稀年少的沈止——从出车祸开始,沈疾川就逐渐变成沈止了。他有些茫然,又有些疲倦地说,“我不想听这些。”
季溯说:“川哥,你出院后去我家吧。我家里就我一个,我跟我爸妈说一声,你出院早的话,我还能陪着你,出院晚我去上学了的话,家里卧室就是你的,你住我那。”
沈止拒绝了。
季溯回忆着,当年的那股火都变成了成熟后的无奈。
他又叹了口气,心里堵得慌:“我知道,他是不想给我添麻烦。后来,我就经常去医院看他,我跟我爸妈说了,我妈三不五时做点好吃的,让我给他送过来。我还去沈家闹了一场来着,说的沈承宗那小子没脸,去陪了几天床。”
沈疾川听着这条他没走过的、原本该走的路。
精神专科医院食堂的饭菜不错,季溯吃着味同嚼蜡。
“后来有一次,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不在病房,找了他一圈,发现他坐在住院楼楼梯那里发呆。”
他那时看了好一会儿沈止消瘦的背影,才嘻嘻哈哈的走过去,把苹果递过去,“想什么呢?”
沈止偏过头,对他笑。
他没接苹果,头发略长,遮住了眉眼,比短发的时候多了丝忧郁。
“听说出成绩了。”
季溯:“是啊。”
沈止:“你稳了吗?”
季溯:“稳,能上个不错的大学,这多亏了川哥你,最后冲刺的时候拉着全班往前冲。对了,老班说,想跟班里同学一起过来看看你,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
“……算了吧,”沈止说,“耽误他们的时间。恭喜你,摆脱了地狱高中,顺利升学。”
季溯:“川哥,你恢复好了,下一年肯定比这一年强,没问题的。”
沈止用右手去拿他掌心的苹果,纤瘦苍白的五指无力抓了一下,苹果只被抓起来不到一厘米,他的手就开始发抖。
最终那苹果重新落回季溯掌心。
然后沈止换了只手,左手去拿,拿到啃了一口,笑了笑,说:“挺甜的。”
当时的季溯没想明白,沈止第一次为什么用右手去拿。
后来明白了,那是沈止在告诉他自己——不一样的,回不去了。
沈疾川:“再后来呢?”
季溯:“再后来,我就去上学了,再回家的时候,你,不,他已经跟沈家决裂了。班主任给他在学校里找了个比较破的仓库,和校长商量了,临时改成了住宿的地方,他就住那里,整个人性情大变,发了疯似的学习。”
像是一夜之间从幼犬蜕变成为了冰冷沉默的狼。
“他右手受伤,很影响写字,没有以前写的字好看,但最后练出来的也很工整了。”
沈疾川听着,问:“哥他就在仓库里熬到高考吗?”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