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破碎布料一般叫他割开,再也无法融合。
宣阳天尊大喜:“全部将士退下,将所有伤者送去救治,撤开百里。”
这位战神不出手便是不出手,若是出手,定是有了十足把握,只是这赤霄剑的威力之大,要清开场地才能让他能放开手脚。
弟子、神官、将士们有序退离。皓足尖一点,跃上高空,绕着整整一大片浓郁黑雾,赤霄剑刺入雾中,狠狠割开,待他一甩剑悬在上方,浓郁黑雾开始瓦解崩塌。
满空弥漫着赤霄血雾。
“阿渊。”花川笑着,轻道:“天亮了。”
又枝抬头,望见那个肃穆人影,啐了一口。“他妈的,阴魂不散。”
黑雾猛地拢回,又枝向后一倒,跌落身后黑雾之中,销匿了身影。他是速度之快,皓则是眼力之快,追着逃窜的细弱黑烟提剑而上。
黑雾收缩势头之猛,更是要刮破这个小茧般,撕裂般回退。
花川猛地放开了手,捻诀一推,青藤包裹着九渊向黑雾褪去的安全地带飞着。
只是。
那只牵着他的手却死死不松,接着,她另一只手也紧紧握来。
黑雾倒退势头凶猛,她没有修竹那般能夜视,她什么也看不清。如若松开了这只手,她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好像每次都这样,推着别人快走,自己独自陷险境。
“花川!花川!”汹涌雾气中,她尽力嘶吼,生怕他听不见。“花川,你别走,你别走,你别走——”
“你不要放开我,别留我一人。”
一声声嘶吼染上哭腔,变为嚎啕。
黑雾卷着尘土泥沙,卷着无数杂仙小神的血,毫不客气地直直袭来。
花川孤身毫不抵挡地立于其中,任由那些个黑雀尸首、或者叫鬼王遗弃了的黑羽,迅捷划过他的身侧,他的脸、他的臂、他的腿,仿若要撕裂他一般。
他看不清,但那一声声呼喊,刀子一样一下下刺入心中。
“娘——你别走,你别离开我,你不要走。你不要留川儿一个人。”
面前的女人费力扯出一个笑容:“川儿乖,川儿以后绝不会是一个人的。”
花川猛烈挣扎着,奈何身旁两人钳住他的双臂,叫他只是徒劳挣扎。
锦华伤得严重,却还是奋力,一步一步,双手扣紧地面,拖着无用的双腿向前挪去。好不容易爬到了他的身前,她笑着,抬手伸向他,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那柄剑闪着金光,从她背后扬起,狠狠穿透她的胸腔。
悬在空中的手坠下。
“娘!!!”
那二人放开了手,花川跌跌撞撞向前跑去,面前的人却也再也不能回他的话。他费力的抱起她,千次万次的呼喊着:“娘,你不是说要保护川儿的吗?别留川儿自己,别丢下川儿……”
喊到声嘶力竭,呕血沙哑,他拔出她身上的剑,奋力挥舞着。
一切徒劳无功。
哄笑,嘲讽,弱小,无能。直到他精疲力尽倒在她的身边,直到,他被种下了一枷。
可这些他怎么敢忘记,这些他怎么能忘记。
娘说谎了。如此漫长的年岁里,他一直就是一个人,孤身来,孤身去,孤身在如此浩渺的天界飘着,同这缤纷的岁月没有一丝联系,没有人向他伸出手,轻轻给他拉下来,他凝固在许多年前的时间里,再也走不出去。
后来他变得善于伪装,脸上挂着的笑意永不褪去,可哪怕一次,都没有开心过。
他走不出去了。
那个时候娘是怎样的心情,花川好像理解了。
只是,这青藤,怕是抵挡不住了。
“阿渊。”他笑着,覆上她的手。“再见了。”
凝起青藤,已是他强弩之末之举。喉间涌起腥甜,他拼命遏下,怕九渊抬头望见唇角皆是血渍,这样子不大体面,即便是离开了,他也不想叫人瞧见如此狼狈,只好低声叫她别动。
攥着他的手的那样紧,他覆上,一根根,轻轻掰开她的手指。
“花川,你别放开我,你别放开我好不好……”
是哀求,是不舍。
他立在黑雾之中,只觉呼吸不能,半颗神的心,加之自己那颗石头般的心竟也可以如此痛不欲生。
娘,你没有骗我。好像有人,愿意把我从漂浮着的无尽的噩梦之中,拉下来了。
只是,我没有福气。
掰开她最后一根钳着的手指,花川彻底消散于黑雾之中。
她嘶吼着他的名字,声音随着青茧渐渐远去。
黑雾如浪翻滚,将他沉沉拍下,他好似沉溺深海之中,做了个触及天边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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