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胃病?”
许书梵的瞳孔在听见“胃病”这个词语的时候猛地缩紧了。他想自己应该庆幸祁深阁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刻是夜晚,否则在白天明媚的阳光之下,他神色里写着的仓皇和紧张将全部无所遁形。
几乎是用尽全身的自制力,他才没有让自己情绪明显的异常从语气中泄露出来:“怎么突然这么问?”
祁深阁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怀疑这人的语气为何如此紧绷,但最终还是没有如何在意,只回答道: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好歹跟你一起住两个星期了,你吃饭的习惯一直都很固定,不吃太硬的、油腻的、辣的、重咸的,太凉的或者太烫的都不行,而且几乎每顿饭都只吃五分饱,而且必须就着温水。我虽然不是真的医学生,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你是肠胃炎?难不成是胃溃疡么?”
都不是。许书梵在内心默默回答。
虽然在经年累月的治疗和病痛里,他多少已经平静接受了自己患病的事实。但今天听见祁深阁无知无觉的语调,他还是难过地发觉自己其实仍然在想“如果我得的真的仅仅只是肠胃炎或者胃溃疡,那该多好”。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沉默半晌,在车子缓缓开始行驶,重新汇入车流之后,许书梵才看着窗外闷声道:
“……差不多。总之吃了那些确实会不舒服,所以都要忌口。”
话音落下之后,车厢内的空气便陷入了沉默。
许书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随意胡诌的一句回答竟然让祁深阁毫无反应,被这诡异而陌生的氛围憋闷得不行,半晌之后不由自主地给了对方一个怪异的眼神,没话找话道:
“快到了吧?我以前怎么没感觉这条回家的路这么长。”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偏过脸去看祁深阁的神情,像是一个打碎了盘子之后慌不择路把碎片藏到橱柜里的孩子,满怀紧张地等待着归家家长的检阅和审判。
他没法想象自己瞒不住这件事会带来的后果。尽管理智中知道纸里包着的火终究有把伪装焚烧殆尽的那一天,但许书梵仍然天真地祈祷,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下定决心离开祁深阁之后。
过了不知道多久,当天边挂着的恬静月牙似乎都更加深刻,祁深阁才开了口。许书梵惊讶地发现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明显的郁闷和自责。
“那为什么你第一天来函馆的那个晚上,吃饭时我给你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饭团,你没有拒绝我?”
许书梵明显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他不禁哑然失笑。
他没想到方才祁深阁竟然是在闷不做声地自责这个。
“有什么好纠结的?”他好笑又感动地伸出一根食指去戳了戳祁深阁的脸颊,“无知者无罪,是我当时没有告诉你忌口的。而且,你只是提供了食物而已,做出吃下它这个选择的人是我。”
车子慢慢行驶起来,祁深阁握着方向盘,虽然听他这么说了,但不置可否,只是神色看起来完全没有介怀。
他这副自责的样子落在许书梵眼里,只叫他觉得可怜又可爱。在这两种软绵绵的感受之余,心下又突兀地横亘着一点危险的直觉,预警着某些东西。
一种对许书梵而言很陌生的东西。虽然陌生,却不让他感到恐惧,就像在好望角远远看见穿梭在山体之间的旋角羚羊,跑起来气势恢宏,他却莫名有种摸摸人家毛茸茸脑袋的冲动。
所以,很不争气地,这一次许书梵选择了对这警告置之不理。他盘算着该怎么转移话题分散一下祁深阁的注意力,于是思量着道:
“所以你还没有告诉我呢,圣诞夜那天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总不会是在楼下堆雪人吧?”
祁深阁这才有了点反应,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逾矩的埋怨:
“你自己就像个雪人,有必要去楼下堆么?我要带你去函馆最著名的景点,好让你感受一下这里真正的风土人情——认识到这座城市并不是只有不务正业的古怪老头,和话痨烦人的烧鸟店老板。”
“最著名的景点?”许书梵在心底惊讶了一下,自动省略了他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形容以及后半句吐槽,开始在心底盘算这句话的指向性。
函馆这个地方拢共也没有多大,算上那些荒无人烟的边缘地带,至多六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二十余万人口而已。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北海道小城中,著名的景点并不算很多,其中最具盛名的更是只有一个。
这么想着,许书梵的内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答案:“你要带我去函馆山?”
祁深阁一打方向盘把车子拐进公寓的停车场,闻言不很意外地撇了撇嘴,道:
“这么早就猜到了有什么意思,早知道就不给你提示了。”
许书梵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想象了一番从函馆山顶的餐厅里眺望整个灯火通明的海湾,将会是一幅多么让人沉醉的画面。
三年前来函馆的时候,他就曾经慕名去过那里,只不过当时因为没有提前预约,被几乎每个晚上都爆满的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