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太子殿下参政之后,东宫自然而然就有了举荐官员的权力,比如说那些东宫属官,太子殿下就可以将他们,推荐到各个位置上。
这种事情,不止是储君的权柄那么简单,也是储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因为储君参政,其实就是在学习如何当皇帝,怎样当皇帝。
这个过程,也是东宫势力扩张的过程。
想要太子成为一个成熟的储君,就必须要容许东宫扩张,这也是历来太子这个职业高危的原因。
杜相公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抬头看着许昂,有些愕然。
他先前,也没有想的这么深远。
不过,许昂这个反应,也不出奇。
许相公与杜相公,或者说中书所有宰相一样,都是皇帝一党,是皇帝陛下的嫡系,与东宫并不能算是一个派系,甚至可以说,是两个犯冲的派系。
东宫一系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慢慢替代杜谦这些人的过程。
直白一些来说,将来太子登基之后,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之后,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慢慢剔除替换掉这些老臣们。
杜相公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子望兄不愧是多年的御史大夫,看事情已经比我要看的深远了。”
许相公也低头喝茶,开口说道:“依我看,太子殿下想要在京兆府以及河南道惩处贪官,这事也未必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就是东宫那些属官的主意。”
许昂顿了顿,继续说道:“八年了,京兆府以及河南道,大部份位置都已经补全,尤其是要紧的位置,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想要补到这些要紧的位置上,可不就要借着这个由头,多薅出一些坑位出来?”
东宫推荐官员,通常只要资历,以及履历没有问题,政事堂以及吏部那里,是不太会卡的,尤其是皇帝陛下不在的时候,大家更会卖太子殿下一个面子,基本上举荐一个保准一个。
哪怕是天子回来了,也不会撤回东宫推荐出去的这些官员,因为如果天子否了自己儿子推荐出去的所有官员,那么太子殿下在政治上的地位将会立刻荡然无存。
这个太子,也就做不下去了。
杜谦给许昂倒了杯茶水,叹了口气,低声道:“子望兄,历朝历代,东宫只要理政,就会自然而然的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这个事情,陛下也是默准的。”
“下官知道。”
许相公接过茶水,微微摇头道:“但是下官以为,这个事情应当有节制的推进,至少是在陛下的兼管之下推进,太子殿下…”
“年纪还是太小了。”
“方才杜相也说了,太子殿下急切的想要推进这件事,甚至不打算有什么章程,如果没有章程,是不是东宫想要什么缺位,就可以把人,从那个缺位上薅起来?”
“下官这不是要与东宫不对付,相反,下官是想要保护东宫。”
许昂神色郑重:“很多事情,只能一点一点来,不能快,快则生变,而且未必不会影响天家血亲。”
这话太敏感,连杜谦都变了脸色,他连忙摆手,示意许昂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杜相公才缓过神来,苦笑道:“子望兄真是直人,说话简直要吓死人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所出,又是嫡长,稳稳的储君。”
“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太子殿下身份,名正言顺,而且他的母亲薛皇后,更可以说是旧缉盗队的“主母”,也就是说,军方那里,大概率都是支持太子殿下的。
这个位置,固若金汤。
“这个道理,杜相您懂,下官也能想明白,但是太子殿下这个年纪,他未必能想的明白,要是东宫属官之中,有心术不正之人,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说八道,暗中撺掇…”
说到这,许昂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口说道:“杜相,下官觉得,我等身为枢臣,不应当让这种情况,有发生的可能,东宫的扩张,必须被按下来,不能让他们膨胀的太快。”
他看着杜谦,低声道:“杜相,下官是三法司之一,这个事情,由下官出面来做罢。”
杜相公起身,拉着许昂的衣袖,苦笑道:“子望兄便不怕得罪东宫吗?”
“我不怕。”
许相公正色道:“我本就没有什么人缘,这辈子也没有打算安安稳稳从朝廷里退下来,这个事情,也只有我来做比较合适,杜相您是主掌大局之人。”
“且作壁上观罢。”
朝廷里人所共知,许相公当年人称铁面,因为铁面无私,得罪了无数朝臣。
近些年,他续弦生子之后,总算缓和了一些,但是也依旧是个孤臣,只忠于天子,从不拉帮结派。
因此,他能拜相,本就是一个奇迹,毕竟宰相,需要有协调各方的能力。
此时,听到许昂这番话,即便是杜谦,也忍不住严肃起来,他起身,对着许昂拱手道:“子望兄为人,真是让人钦佩。”
许相公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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