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可以,杜伯司现在跟她话多了。
温什言跟在他身后。
长洲岛的街道很窄,两旁是古老的骑楼和偶尔亮着灯的铺头,这个时间,除了24小时便利店和零星几家酒吧,大多数店铺都已关门,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迭,时而分开。
温什言看着他的背影,手腕那儿不禁疼了一下,她现在有种冲动。
走到车旁时,温什言开口:“你知不知道我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杜柏司正要拉开车门的手停住,朝她看,示意她说。
“故事在四个月前,”她的声音很平静,讲故事的口吻,“我爸妈第一次爆发式吵架,我妈摔了我爸收藏的瓷器,我爸推了她一把,我去拦……”
她停顿了一下,笑。
“我爸当时气疯了,他推我的时候,我撞在碎瓷片上。”她又笑了笑,那笑容很淡,没什么温度,“其实伤口不深,及时处理的话连疤都不会留,但我爸把我关在家里,关了整整两个星期,他说我需要冷静冷静。”
杜柏司沉默地听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此刻映着路灯微弱的光。
“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温什言放下手,声音轻得像叹息,“姝女士带我去过一次医院,医生治不了了,错过时机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回答。
她抬起头,看向杜柏司:“这伤到现在才治疗,得亏我妈发现,上次那家医院不太行。”
俩人一人靠在驾驶座,一个人撑着下巴去看他反应。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温什言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但他开口,
“想我心疼你?”
温什言“嗯哼”一声,歪了歪脑袋,又甩了甩那只手腕。
“我都这样卖惨了,不可以么?杜老师上次不是说关爱学生?你给我一点爱也不行?”
“你不行,”他的声音很平静,“温什言,我不会喜欢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女孩。”
温什言的心脏一跳,刚想反驳什么,杜伯司侧过来看他,那眼里深如潭。
“你的家庭我不了解,但温什言,我现在对你,还算清楚点儿,你瞒不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眼睛亮晶晶的,但不是好的情绪。
杜柏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手,用指背很轻地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是干的。
没哭。
“想看日出吗?”他问,话题转得突兀。
温什言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车子沿着环岛路缓慢行驶。
凌晨的长洲岛像个沉睡的巨人,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永不停息,温什言坐在副驾驶,起初还看着窗外,但渐渐地,倦意涌上来。
脑海里一直是杜伯司那句话,一直存在着,打着她的神经。
她偷偷瞥向杜柏司,他开车的姿势很放松,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靠在车窗边,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立体,睫毛很长,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利落。
温什言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梦见两年前的那个下午,家里满地碎瓷片,母亲在哭,父亲在吼,而她看着手腕上渗出的血,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不,是已经亮了一半,车停在海边一处观景平台,透过车窗,能看见海平线上那轮巨大的、橙红色的太阳已经升起了大半,将天空染成渐变的橘粉与淡紫。
温什言猛地坐直身体。
“你为什么不叫我?!”她转过头,瞪着杜柏司,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明显的怒气。
杜柏司靠在驾驶座上,侧头看她,晨光从车窗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居然在笑,不是平时那种冷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而是一种真实的、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醒了?”他声音里有种难得的懒散。
“日出一半了!”温什言指着窗外,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我说了要看日出——”
“你看到了。”杜柏司打断她,朝窗外抬了抬下巴,“那不是么?”
“可是——”
“温什言。”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不大,但让她瞬间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体,面对着她,晨光里,他的眼睛是一种很深的褐色,此刻映着窗外的霞光。
“别的暂且不提,你手腕的伤,为什么故意不治?”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温什言愣,他把驾驶座边上的窗户开了一点,风灌进来,一瞬间清醒。
“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我清楚你,了解你不难。”
温什言没说话。
“故意,故意不治,”他继续说,声音很低,几乎要被海浪声淹没,“是为了想在一个月后的我身上急切的得到某种爱?”
他似乎笑了一下,温什言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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