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散发的冷意。
以及帝王的一点茫然。
萧彻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自己方才的失态感到一阵懊恼。
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痴心妄想,以为是谁都能配得上林砚的吗?”
这句话在萧彻脑海里反复回响。
配不配得上?何时轮到他这个皇帝来评判臣子的婚配对象了?这与他何干?
理智告诉他,这荒谬绝伦,逾越了君臣本分,甚至不可理喻。
可情感上,那股无名火却烧得他心绪不宁,尤其是想到密报中提及,林砚的母亲文韫夫人,似乎并未明确拒绝,反而应下了好些夫人的邀约。
那些夫人会带着家中适龄的女儿、侄女、外甥女……像展示珍宝一样,送到林砚面前。
林砚呢?他虽在奏报里抱怨,说什么“暂未敢虑”,可若是文韫夫人坚持,若是他真的遇到了合眼缘的女子呢?
萧彻猛地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不受控制的画面,可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滞闷与烦躁却愈发清晰。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只是看到一个得用的臣子被家务事困扰,心生不耐?
还是不喜那些官员试图通过联姻拉拢他看重的人才,搅乱朝局?
似乎都说得通,却又似乎都隔了一层,隔靴搔痒。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属于自己的珍宝,正在被旁人觊觎、触碰,而引发的本能的不悦与排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萧彻自己都惊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一切归咎于近日政务繁忙所致的情绪不稳。
对,定是如此。
他重新拿起一份奏折,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国家大事上。
然而萧彻并未将奏折里的内容看进去,甚至奏折上的字迹却仿佛都变成了林砚那带着点小小怨念的笔迹,还有那些“蕙质兰心”、“温婉贤淑”的陌生女子面容在他眼前晃动。
这想象出来的画面让萧彻胸中那股滞闷之气骤然加剧。
“啪!”
他终究没能看进去一个字,烦躁地将奏折合上,随手扔回了案头。
动作比平日重了些,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在寂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彻向后靠进宽大的龙椅背,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驱散那荒谬的联想和更荒谬的情绪。
他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心思应该放在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之上,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个臣子的婚事心烦意乱。
这太不像他了。
作为大渝的皇帝,不应该如此。
理智的告诫似乎并不能轻易平息那陌生的心绪。
那青年才俊,平时在翰林院应对经史子集从容不迫,在暗卫的职责上机敏谨慎,陷于这等琐碎烦恼之中,这让萧彻觉得不应该。
仿佛林砚合该只是他的臣子,为他分忧,向他汇报,无论是朝务还是那些“鸡零狗碎”,而不该被那些无关之人,以婚姻为名,拉扯进另一个他无法触及、甚至无法想象的世界。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骇人。
萧彻猛地睁开眼,深邃的凤眸中掠过惊疑。
他怎么会生出这等念头?
萧彻霍然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空。
冰冷的夜气透过窗棂缝隙渗入,稍稍冷却了他有些发热的头脑。
必须停止。
他对自己说。
无论这莫名的不快源于何种荒谬的原因,都必须到此为止。
林砚的婚事,是其家事,是林砚自己的选择,与他萧彻,与大渝的皇帝,毫无干系。
今日的失态,已属不该。
那句脱口而出的妄言,更是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萧彻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将胸腔里那股不属于帝王应有的郁气一并排出。
他是皇帝,他必须镇静自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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