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都是一模一样的。
方盈痴痴地看了一遍自己的,又要看池野的,池野小气得像揣着什么珍宝,又像不让抄作业的小气鬼:“不给你看,你不会想偷我的吧?”
“切,偷你的干什么,不看就不看。”
池野摸了又摸上面的钢印,都是打印出来的东西,不像上一辈手写的证件新鲜的笔墨被蹭了会糊,池野的动作还是很小心,怕那些字是由泡沫做的,一碰就散架,每一个字眼还有他们的登记照都反复确认了无数遍,嘿嘿傻笑,傻笑到视线模糊。
方盈拂去他的眼泪,一只手固定牵着他不撒开,另一只手把两个人的证件连同结婚证一并小心地放进带拉链的手提包中,妥帖放好。
最大的目标完成,一下子有点失去方向的空落感。
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枝头的叶片先一步有了感应,由绿转黄,像调色正好的油画,绵长的秋风一吹,从枝头打着打着旋儿从空中往下飘,滞空的时间比较久,让人眼花缭乱。
到了下班和学生放学的时间段,道路上的人流车流骤然多了起来,熙熙攘攘,人行道较为通畅,车行道肉眼可见地拥挤,有司机们不耐烦地对着前车按喇叭,没有妨碍路边的学生们背着书包互相追逐打闹,放学的路可以是一条快乐的被拉得很长的通道,笑声悠扬,传得遥远清亮。
方盈和池野携手出了民政局的门,高峰期的交通还在让司机们犯暴躁,空气清凉入肺,放下紧张情绪,方盈贪婪地呼吸了几口,脚下踩的每一步路是那么的坚实,可以通到好远好远的明天,也连接着过去,她又觉得,似乎回到了好多年以前,回到了她也是放学队伍一员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有人紧紧牵着她的手,再也不会走散。
他们没急着叫车,就这么站在民政局门前的台阶上,像两艘刚刚完成最重要靠泊的船,在突然降临的宁静港湾里,竟有些不知该驶向何方。
手提包里装着两本滚烫的红册子,方盈每过一两秒钟就会隔着包摸一下凸起来的轮廓,确认是被收好了的,还在那里。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哎呀,我没计划好应该怎么去庆祝。”池野声音中有种完成重大人生事件后的喑哑感,并肩看落叶,叶落归根,他飘飘荡荡的,回到了她的身边,两个人有时候什么也不做,静静地浪费时间,看四季更迭,人潮拥挤,就很美好。
“不知道。”方盈如实回答,目光掠过街上喧嚣的车流,却落不进实处,牵着池野的手幼稚得晃来晃去,成都,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追溯到最早的记忆,街头巷尾还没有这么繁华,那个时候缘分就已经注定好了吗?在无数个可能性里,她都会遇见他吗?
就在这时,池野忽然侧过头看她,蜻蜓点水般在额头落下一吻,冲破云层的暖阳落入他的眼眸中,与眼底少年般的火光交相辉映,他收紧了手,将方盈的手完整地包裹进他的掌心。
两个人同时在心底涌起了一抹狂烈的冲动。
最近的一个路口红灯结束,跳转绿灯,进行倒数。
肾上腺素莫名的随着倒数的压迫感飙升。
他们一齐欢快地跳下了台阶。
池野步子大,便降了速度,保持着和方盈并肩的状态。
“啊啊——”方盈在风中欢呼。
不需要方向,不需要目的。
他们步调一致地在金灿灿的暖阳下奔跑。落叶铺满了人行道,每踩一步都有清脆的“沙沙”,像咬下了一口薯片,也是铺就了一道金色的地毯,伴随着跑动,风呼啦啦地灌满了他们的衣衫。
奔跑的速度似乎可以快过风、快过光。
穿过放学的学生,穿过疲惫下班的白领,穿过按部就班的生活轨迹,全世界都是流动着的背景,唯有彼此的体温、心跳,和手心中沁出的一层薄汗,是世界中唯一的真实。
两个人都不觉得幼稚。
直到方盈率先精疲力尽地停下大喘气,拐进了一条无人的、满是银杏的巷子,手撑着膝盖,胸口欺负,呼吸交织。
池野拍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下颌线紧绷流畅,黑发凌乱的弧度都呈现着毫无阴霾的雀跃。
“你傻不傻呀?”方盈看他咧着嘴乐,便手动把他的嘴捏起来合上。
“傻,”池野抱她,低头抵住她的额头,笑起来,胸腔沉闷的震动带着两个人一块发颤,“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傻一辈子。”
尘埃落定,再无阻隔,接下来的吻笃定而漫长,一个从第一眼见到就被规划进他未来里的人,切切实实地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池野再摩挲着她的额头,声调坚如磐石:“回家,我们回家。”
他在成都的新房完全按照方盈的喜好装修,各个方面都很符合方盈的生活习惯,比如在玄关蹬掉鞋子没走两步就可以丝滑地栽倒在矮脚沙发上,全屋的各类家电设施和方盈的身高都是匹配的,拿个杯子、水果特别顺手,衣帽间早准备好了,不仅宽阔面积大,陈列架已经被池野填满,包包都是她会喜欢的牌子和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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