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诛旧友
曹操为册立曹丕清障,不但杀了校事赵达、卢洪,还调走临淄侯府一应属官,逼死儿媳崔氏。于是天下人尽知曹植失宠,专务中郎将曹丕。时至建安二十二年十月,曹操正式颁布诏令,册立曹丕为魏国太子;又任命凉茂为太子太傅,何夔为太子少傅,鲍勋、司马懿等为太子中庶子,司马孚、王昶等为太子舍人,一个德才兼备、面面俱到的太子府建立起来。
连许都朝廷也不得不在这时锦上添花,刘协再次颁布诏书,赐予曹操戴十二旒王冕、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按照《礼记》所载,子、男之爵冠冕五旒,侯、伯之爵冠冕七旒,唯天子之冕玉藻十二旒。实际上十二条玉串的冠冕就是皇冠,金根车亦为天子所乘,朱漆车轮、虎纹车轼、龙首车轭、鸾雀立衡、金羽华盖,后建十二杆旌旗,画日月升龙图案,华丽无比;诸侯王公之流四马驾车,唯天子六马,御驾左右有青、黄、赤、白、黑五色安车(有杌凳、坐榻的马车,显示乘车人尊贵)、立车(前有横木,乘车人手扶站立的马车,显示乘车人威武)各一乘,总共十辆,是为五时副车——这一切皆属天子仪仗。曹操已有汉天子之权,如今又得汉天子仪仗、服饰、旌旗,北方天下实是出现了两天子并存的局面。
得到这套仪仗,曹操自然要威风一下,他率太子曹丕、亲随子侄一起出游,在邺城内外好好周游一番,所过之处吏民夹道欢迎,万岁之声震撼天地——经历数十年兵乱,百姓才不管谁是真皇帝,只要能让他们生活安定,喊谁万岁不是喊?
车驾行至南郊联营,左将军于禁率全军将士操戈演武,以助魏王之兴;又至西山行猎,王子诸侯各领亲兵逐鹿射兔,进献父王承欢。鄢陵侯曹彰弓马娴熟获猎最多,曹操甚是高兴,称赞不已,整整热闹一天才回归邺城。此时杨沛转任京兆尹,改由任城士人栈潜担当邺城令,早派人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留守众臣候于道边迎驾。
曹操一眼望见夏侯惇:“元让,上来参乘。”如今他的车已是天子乘舆,能在这辆车上陪王伴驾何等耀荣,恐怕魏国上下也只夏侯惇能有这资格。
夏侯惇不敢僭越,驸马都尉孔桂来请,推辞半晌才半推半就上车。车入邺城,曹操漫指左右繁华街市道:“你我年少之时可料得有今日之贵?”
“臣不敢想,皆大王鸿德英武所创。”
曹操不喜:“元让,你我自幼相厚,共举魏国大业。昔日光武与旧友严子陵抵足而眠,你我之默契远胜古人,何必说奉承话?”
“诺。”夏侯惇暗忖——少年之交、共同举业倒也不假,但你身登王爵之位,连结发之妻都逐走了,亲儿子挤对得痛苦难言,儿媳妇都逼死了,谁敢与你论旧交?
曹操道:“夏侯氏与曹氏本为一体,你族中有何良才可要时时荐举。”
“我倒有意效仿毛遂自荐。”夏侯惇笑了,“国立两载文武济济,末将官职不低,封邑不少,但至今还是汉官,似于禁已授魏国左将军之职,末将不愿与许都庸散遗臣并论,请授魏官。”
曹操叹了口气,抓住他手道:“太上师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贵德之人也,区区之魏,何足屈君乎?你我乃乡闾之友、手足之亲、儿女联姻、处世同道。我虽为魏君仍居丞相,你也是汉臣,咱俩仍是同殿之人,我若以你为臣便受礼法约束,还能这般推心置腹吗?”
夏侯惇只觉心里热乎乎的,他实是与曹操感情极深,昔年之患难历历在目,想至此不由自主唤起那许久未提的称呼:“孟德……你有这番心意我便感激不尽。”
“好!”曹操面带喜悦,“曹孟德……我都记不清多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叫得好!什么称孤道寡?还是自己名字最好……”老哥俩促心而谈,论及昔年旧事,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泪花盈盈。
不多时正阳大街便走到头,直迎王宫,司马门大开,中尉杨俊、郎中令和洽、尚书令徐奕、虎贲中郎将桓阶等恭候大驾。夏侯惇欲搀曹操起身,他却道:“你也一把年纪,却来搀我,还是叫小的们来吧。”回头一望,见曹丕正凑在太子太傅车前,搀凉茂下车——当初曹丕任五官中郎将,首选长史就是凉茂,如今绕个大圈,师徒又再重逢了。曹操见他敬重师傅甚是满意,但又见周遭围着大群官员,又感不悦,竟拉着夏侯惇又坐下来,传令道:“把太子叫来!”
大王传召哪敢不来?非但曹丕来了,曹彰、曹植、曹彪等诸侯都来了,还跟着一群官员。曹丕大礼参拜:“父王唤儿臣有何吩咐?”
“你近来处置政务辛苦了吧?劳苦功高啊!”
“儿臣不敢当。”曹丕分明从他语音中听出一丝讥刺之意。
“听说近来你门上宾客甚多?”
“皆赖父王器重,群臣感父王之德垂爱儿臣,但儿臣不敢以太子自居,与群众平等论交。”曹丕措辞极是谨慎。
听他这么说曹操愠意稍解,漫不经心般道:“你如今分担要务,精力有限,不要接待太多宾客,本末倒置就不好了。鲍勋、司马兄弟都在你身边,那还不够吗?若你想要谁辅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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