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既然担心舅舅安危,何不让父亲从中运作,把罪责尽数推给那姓卫的。”如此一来,谁都保不了他的命。
“青儿,你不能——”
梁王妃想拒绝,可剩下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卫含章是在上值时被刑部差役带走的,当着一众御史台同僚们的面,颜面扫地。
然而颜面之失,在此时也只是末节。
他头一回被下诏狱,狱内|通|道长得没有尽头,墙上渗着阴冷湿气,角落满是蛛网。
除了很远处的火把,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一扇极小的窗。
每日只有一餐,还是馊的。
一连三日,卫含章都被单独关押着,没有人同他说话,也无人来提审他,他想辩白都寻不到机会。
望不到头的等待,磋磨尽他身上的清隽之气和往日引以为傲的文人风骨。
他不曾收|贿助人舞|弊,可也知道这种大案,涉事官员有多容易被迁怒。
第四日,忽闻脚步声渐近。
卫含章抬头望了眼窗外,天还没黑,未到放饭的点。
以为来人是要提审他,卫含章激动地从茅草堆上站起来。
却看见燕策背着光走过来。
“岳父大人。”他躬身作了个揖。
有狱卒给燕策搬了个椅子过来,他并没有坐,只斜斜靠在扶手上,
腰侧的刀磕在椅子上,不轻不重的一声。
卫含章下意识整了整身上脏污的囚衣,又颓然垂手,只在鼻间应了声。
燕策似看不见他的狼狈,缓声道:“此案属刑部管辖,小婿本不该插手。但翘翘说您素来公正严明,为官清廉,托我从中斡旋一二。”
卫含章倏然抬头,张了张嘴,喉间却似堵着团棉絮,没说出话来。
“翘翘本想一同前来探望,只是她前些时日承岳父大人训诫,郁郁寡欢,怕您还在生她的气”
燕策把手搭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发出“笃笃”的闷响。
这不疾不徐的节奏莫名让人心慌,卫含章佝偻着脊背,别过脸去。
“但我想,父女之间哪有什么仇,所以等您出去后,能否——”
听见燕策说自己能出去,卫含章猛地转过身来,不等他的话说尽,就连连点头应下,
女儿素来乖巧,对她说几句话,安慰一二自然是可以的。
燕策忽而轻轻笑了下,看他一眼,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请岳父大人,给翘翘道歉。”
语落,他站直了身子,不再是方才懒散的样。
卫含章肩头猛地一颤,定定看着眼前的燕策。
他句句都带着敬语,态度却根本算不上恭顺。
甚至敢如此要求自己这个长辈。
“你让我,给她?
“我一个做父亲的,去给自己的女儿道歉?”
燕策这次没说话,只徐徐颔首。
他腰侧别刀,抱臂站在那,身量高挑挺拔,几乎把远处的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大有卫含章不答应就别想出去的意思。
从牢内出来后,燕策翻身上马,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回头见是袁家二郎,袁鹤声。
燕策年少时算是与袁鹤声一同长大,他的师父袁光是袁鹤声的族叔。眼下袁鹤声在刑部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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