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睛, 许久,很轻地点了点头。
“阿兄的意思, 我明白。但有些事, 现在还不方便同阿兄说, 还望阿兄见谅。”
应天棋抬手将盏中茶水一饮而盡:
“我也明白阿兄对我的心意,我只说,阿兄放心。如今局势复杂,明處暗處盘踞着不少势力, 阿兄不用蹚这趟浑水,保护好自己就是,其他的……有我。”
应瑀微微睁大眼睛,似是对应天棋这番话有些意外。
很快,他眸中先前那份视死如归般的坚定缓缓化开,看向应天棋的眼神终于少了那份身份带来的距离,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兄长,望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发覺他已在不知不覺中长成了能獨当一面的大人。
最终,应瑀点点头:
“……好。”
按照寻常节奏,如现在这样交过心后,下一步就是将话題往深聊聊,巩固一下这得来不易的亲情时间。
但应天棋不是应弈,眼前的应瑀对他来说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而是活在史书里的一道影子,他们之间始终有道跨不过的距离。
说多错多,越亲近越了解彼此的人越是如此。
为免让应瑀看出端倪,应天棋匆匆结束了与他的闲聊,自己回了乾清宫去。
今日之事实在太过蹊跷。
种种证据都指向郑秉燭,但应天棋始终觉得不对劲。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陈实秋指使,郑秉烛不可能轻易对皇室宗亲下手,但如果真是陈实秋,以她那一出手寸草不生的风格,这事儿干得又有点太温和了,甚至最终还留了应瑀一条命。
这并不像她的作风。
可如果不是这两人,又会是谁?
应瑀明明威胁不到任何人。
其实应天棋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但他不太敢往深想,更不願意去信。
如此一夜过去,漠安王府的变故传了整个京城。
王府被大火烧了个干净,整个园子都要重新修葺。
这要是修起来,工作量就快要赶上重建一个了。索性由应天棋做主,为应瑀另择新址,在京城几个好地段里挑挑拣拣选了个风水宝地,重建漠安王府。
在王府建成之前,应瑀就在宫中舜华殿暂住,这也是应天棋的意思。
至于王府那场大火和挟持应瑀的刺客,应天棋放言要查,而且要好好查。他把这事交给了北鎮撫司查办,放了狠话务必要他们挖出点真东西,算作给应瑀的交代。
但案子在推进过程中似乎遇见了阻碍,好几天也没听有什么新的进展。
应天棋一直在等北鎮撫司那边等人来汇报进度,但等啊等,等来的却不是淩溯,而是山青。
那日,应天棋听见白小卓通传之后就让其他人退了下去,自己在书房单獨见山青。
山青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飞鱼服,应天棋上下打量他一眼,微一挑眉:
“可以啊,都升百户了?”
“都是陛下的提拔,卑职感激不尽!”
山青还是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他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进来之后还没跟陛下行礼,慌慌忙忙想跪,却被应天棋抬手止住:
“哎,你我之间,不用行那些虚礼。你升官是你自己争气,也有本事,这是你应得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还得謝謝你救了我兄长的性命。”
听见这话,山青微微一怔,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
因为,很快,应天棋又问:
“你今日来,是凌溯让你来谢恩?”
“是……”山青点点头:
“淩大人他还让我順便向陛下汇报漠安王府一案的进展。”
“哦?有什么进展?”应天棋来了点兴趣,稍稍坐起身。
山青瞪着一双大眼睛,十分耿直:
“毫无进展。”
应天棋真的要被逗笑了。
他抬手搓搓脸,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
“让我猜猜,他应该还说,是你杀了刺客,你对这案子的细节了解最多,所以这个案子就交给你负责,回头办好了还有更大的好处等着,是也不是?”
山青看向应天棋的目光顿时多出几分崇拜:
“陛下圣明!”
“……”
这傻孩子,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给人数钱呢。
应天棋有些发愁,摇摇头:
“真是给你分了个好差事,这淩溯当真机灵啊,難怪他能当上指挥使。”
山青听见这话有点懵。
他虽然不懂其中那些弯弯绕绕,但好赖话还是能分得清的,知道应天棋这应该不是在为他高兴,更不是在真心实意地夸凌溯。
事发当晚,应天棋给周达放出的态度是“忌惮方南巳”,周达回头肯定会同凌溯说这一点,再结合应天棋那句很刻意的“让山青入宫谢恩”,足够凌溯把这理解为“皇帝对方南巳把手伸进北镇抚司这件事十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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